之
【花好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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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难道你没有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你忘记了吗！”小黄扯着沈夜的裤腿，满脸的严肃认真。
小黄为什么永远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下这正午暖得让人一动都不想动的阳光呢，沈夜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忘了什么。水也浇了，屋顶也修了，初七榜也刷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白了一眼小黄，满脸都是一个讯息：我不觉得有什么事忘了。
小黄大怒，再也顾不得在她脑海这辈子大概就出现过几秒的矜持二字，中气十足地大吼了一声：“你可以把海芋接回来了好伐！”
沈夜一个没忍住，笑得咳嗽了起来，“上次还是你嫁过去的，怎么回头就要人家做上门女婿了？”
小黄脸憋得通红，说：“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吗！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你有心情在这晒太阳，还不如出去溜达一圈，免得又中暑发烧。顺便，顺便把海芋挖回来啊！”
沈夜翻了个身，懒懒地说道：“首先，现在是冬天，没有中暑这回事。其次……小黄你一个女孩子，这么猴急不太好吧？”
小黄狠狠啐了一口：“矜持能像海芋一样爱我吗，你快点快点快点去挖他过来行不行！”
阳光有点晃眼，沈夜忍不住用手挡了挡，“别急，总要准备个礼物，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这天初七回到家的时候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
小院里种的原本就大多是绿色植物，住进来的第一天，他们又在廊间檐下挂上了流月城样式的绿色饰带，整体色调偏冷，给人的感觉偏向安静平和。
而现在，每一株植物都被系上了红色描金的小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风吹过的时候，一抹一抹的红色里闪着淡金，显得格外美丽。
虽然只是一点点红色的装饰，却让整个小院都显得喜气洋洋，仿佛要办什么喜事一般。
初七诧异了几秒，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盯着房间的门，忐忑不安地开起了脑洞，好好的，沈夜要办什么喜事呢？
正巧屋里的人也听到了小院门扉开合的声响，沈夜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拿了一朵已经打好的金丝红色蝴蝶结，不声不响地别在了初七的衣服上，然后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初七打量了一眼沈夜的表情，只觉得满是笑意，隐隐的还有一丝急切，再看看沈夜的衣服上，果然也有那么一朵丝带装饰别在相同的位置，他的心思顿时更加活络了，咳！虽说，形式什么的……但是……
不过等不及他开口，沈夜就匆匆说了一句：“我都忘了告诉你，今天我们去把海芋挖回来吧，小黄天天催我，唉……真是女大不中留。”
“…………”
见初七还愣愣的，沈夜又笑着点点他的额头，“发什么呆呢？走吧，一起去把上门女婿接回来，院子里我都已经布置好了。”
是为了小黄啊……
初七哦了一声，出门之前又回头看了看喜气洋洋的小院，不禁也有些失笑，却是悄悄地握紧了沈夜的手。
晚霞绚烂，将熙熙攘攘的团圆小镇笼罩在一层温暖的祝福中，那并肩而行的两个影子也在火红的霞光下亲密地交融，仿佛在长长的来路与去路上，从未分离。
看着沈夜和初七把海芋种在了小黄的脚边，而且用新做的水壶——壶嘴是一朵海芋，壶身上雕着一朵一朵的小黄花，美其名曰小黄的新婚礼物——给他们浇了水，整个小院的植物都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而素来没羞没臊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黄，也露出了小鸟依人的一面，小脸一片通红，躲在海芋的身后掐着嗓子对沈夜和初七说谢谢，只是这样羞答答的语气，和小黄联系在一起时大家都忍不住笑成一团。
很是应景地，就在这个晚上，水仙也绽开了今年的第一朵花，清甜浓郁的香味散落在初冬的小院里，更显得甜蜜而美好。
为了方便海芋尽快和大家熟悉起来，沈夜还特意留了一盏灯在小院里，在灯盏上加了个小小的守护结界，让那橘红的暖光彻夜不熄。
而卧室的桌案上，也有两朵描金红色蝴蝶结，在柔和温暖的烛火下，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新婚快乐。
不过，小黄和海芋得到的新婚礼物却极大地刺激了其他植物们，第二天小桂子便拉着果郡王报名，要求也像小黄一样举办一个小小的婚礼，而小红干脆拉着沈夜的裤脚声称自己想嫁给沈大人。这几个花痴也就算了，沈夜万万想不到的是，一直鄙视小红迷恋沈大人的水仙大蒜头，居然也偷偷地问自己，她可不可以和初七组一对……
放肆，简直世风日下。这棵大蒜头，难道看不出初七和谁才是cp吗。
沈夜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却也明白，其实植物们的小算盘都在那件新婚礼物上，所谓的婚礼倒是无足轻重，对她们来说也就是一朵蝴蝶结能打发的事。果然他一说每株单身的植物都能得到一件礼物，就再也没有花提组队的事了……
但送什么礼物给她们好呢，着实让沈夜头疼了一番。
他牺牲了两次午睡的时间思考，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想法。瞧着这满院的植物，除了大蒜头之外，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已经光秃秃的了，不如做些小花给她们戴脑袋上，也好让这群爱臭美的植物们在冬天也能美美的。
送花啊……
从前他送过很多很多的花，每一束都是精心挑选，力求新鲜娇艳。可惜，无论是送花的人还是收花的人，都没有在意过花本身。
沈夜始终觉得，送花应该是件美好的事，即使这件事曾在他的生命里扮演了很久残忍与悲伤的角色。而现在，他或许可以让这件事，重新变回它原本美好而单纯的样子。
也正有一个人，最适合赋予送花这件事，全新的意义。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还有一个问题，沈夜有些拿捏不准。
这天清晨，初七又出门赚钱去了，沈夜心里惦记着事，也有点睡不着，早早地就坐在小院里走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植物们叽里呱啦的咋呼声还时不时打断他的思路，沈夜不由得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声叹息，沈大人忠诚的小卫士立刻精神抖擞，本着沈大人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的原则，小红立刻谄媚地凑了上去：
“沈大人你怎么啦~”
“没事……”
“你有任何烦恼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解决！我们所有植物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小黄立刻悄悄对海芋说：“我是你的后盾！”海芋噗嗤一笑，揉了揉小黄的脸。
“……那……你觉得，初七会喜欢什么花？”既然小红如此诚心实意，沈夜只犹豫了一小会，索性也就问了出口。
“……沈大人，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知道难道我们会知道吗……”小红幽怨地回答，这么隐晦的秀恩爱也是会伤害她的好吗！
沈夜的神色却是若有所思。“我原来以为我知道的。不过现在，我不是很确定。”
那日初七在房梁上对他说的话，还有水仙，让他想通了一些事，更让他由此开始重新看待一些事。
“那你再问他一下不就好了啦！”小桂子觉得沈夜真是太傻了，如此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思考了一上午！爱情好可怕，连沈大人都会变成傻瓜。
“小桂子你是有多笨，看不出沈大人是要送花给分号给他一个惊喜么，哪能直接去问他。”小黄不愧是全院最机智的植物，哪怕恋爱了也还保持着平均水平以上的智商，看在沈夜成全了她和海芋的份上，小黄决定也成全一下沈大人和分号，“行啦沈大人，包在我们身上~我们去帮你问出来，你等着送花就行了。”
沈夜想了片刻，点了点头。反正他也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了。
植物们又召开了新的一届植物大会，就如何问出初七最喜欢的花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
“我认为，我们小院里的花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花。分号要么喜欢我们其中之一，要么压根不喜欢花，你们说是吧？”小桂子的自信再次爆表，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认为小桂子说的很有道理。”小红附议。
“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小飞飞附议。
“有理有据。”小黄附议。
“令人信服。”海芋补充。
“蒜头你呢，同意吗！”小红捅捅水仙，水仙连连点头，“小桂子说得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你们在说什么，我也同意！”小海棠表示虽然没有听懂，但直觉十分有道理。
“好的，算上小怜默认的一票，本花家属果郡王无条件附议，全票通过。那么，现在我们只要让分号从我们中间选一种他最喜欢的，就能给沈大人答复了！散会！”
简单、粗暴、有效率。
一无所知的初七再次受到了惊吓。
才刚刚进门，小黄就搭上了初七的裤腿，故作娇羞地缠着他的腿，海芋颇不好意思地把她拖了回来，小声小气地说：“你就不要去争分号的喜欢了，反正……反正我最喜欢你。”
小红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对狗花花，哼，我才不要讨分号的欢心！她忿忿地把头扭了过去。
而大蒜头的表现最为激动，小嫩叶冲着初七一个劲地摇呀摇的，总算吸引到了初七的注意力。眼看着初七离自己越来越近，水仙深吸一口气，猛得开出了七朵嫩黄色的小花。
初七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伸进水仙的水里，“阿夜又给你泡温泉了么，其实水仙不能泡，温泉太热，泡了花开得早谢得也早……哎？”
水很凉，没有丝毫的反常。
大蒜头是受什么刺激了……初七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也没有答案，等会去问问阿夜好了，突然这么开花真是有够吓人的……
还没等初七从水仙突然开花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小飞飞又猛地往他怀里砸了几个不明飞行物，初七仔细一看，居然是好几个已经完全干掉的蒲公英花球……
这是闹哪样……初七满脸黑线，现在又没人生病，干嘛突然送这么恐怖的蒲公英干尸给他。
然后泡在淤泥里安安静静冬眠掉线了整篇文的白小怜也忽然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泡，小怜的本意是希望引起初七的注意，继而回忆起夏天的时候她的花容月貌，然后大大方方地表示她就是全院他最喜欢的植物。只可惜初七看到这种场面，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白小怜是想做糖藕了么，这么发神经。
小海棠一直都在状况外，咯咯咯地笑着，细细的树枝抖来抖去整个一花枝乱颤。小桂子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她的桂花都掉光了，现在光秃秃的完全没有勾搭分号的资本！！正当她急得想要用枝条去拉分号时，果郡王轻轻地搂住了小桂子——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最好看了。”
小桂子正要咧开嘴回应给果郡王一个甜蜜的微笑，就在这时，初七心有余悸地扶住了小桂子的树干：
“今天这群植物是怎么了，只剩下你是正常的了么……果然还是正常的比较可爱。”
植物们面面相觑。
所以……是小桂子胜出了么？
“初七说他喜欢桂花？”
完全不是想象中应该有的答案啊……沈夜满腹狐疑地向比较老实的果郡王征求意见，果郡王十分肯定地点头：“没错，分号特别明确地表示了，小桂子就是他最喜欢的花。”
好吧，想来果郡王是不会骗人的。沈夜点点头，与小桂子商量了一番，折了一条桂花花枝回房了。
没想到，初七喜欢的竟然是桂花。虽然细细小小的，却也不失可爱，加上气味芬芳又能入食，也确实很讨人喜欢。
这么一想，沈夜也笃定了下来，仔细地开始准备。
绿色的光芒在指尖流转，以神农秘术，催发草木生长。片刻之间，那条桂花花枝上已经有些枯黄的叶子落下，星星点点的嫩芽冒出了头，以可见的速度慢慢舒展叶片。看不见的生命力沿着树叶上的脉络一点点渗透，绿意渐浓，而白色的花苞开始一簇一簇的鼓起来。沈夜口中默念着法诀，指尖的光芒更盛，桂花清甜馥郁的芳香丝丝缕缕地逸散开来，淡黄色的小花三五成群地绽开，娇嫩而又可爱。
沈夜用花木剪稍稍修剪了一下，又在花枝的末节系上了绿色的丝带。
看看时间，初七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初七回来的时候沈夜正好在派送植物们的单身礼物，他也赶紧上去帮忙。
小红得意地扭动着两朵红色的假花，向来一到冬天她就光秃秃的只剩下叶子，如今有了这两朵红花，她又是那个娇艳动人美丽不可方物的小红了！而其他植物们也美滋滋地炫耀着自己的新装备，大家终于可以一起美美地度过这个冬天了。
虽然听不到植物们嘀嘀咕咕地都在说些什么，但初七仿佛也被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喜悦气氛感染了，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初七回过头想看看沈夜，却发现沈夜拿着一只狭长的红木盒子，正盯着他看。
“这个……是要送给我的？”
沈夜点点头，一个字都还没说，耳根倒有点热起来。谁知初七连忙摆手，急匆匆地说：“可我不是单身啊！”
…………
有些人，真是注定要孤独一生！
沈夜黑着脸把盒子塞进初七怀里，还附送了一句冷冷的：
“随你收不收。”
虽然初七不是单身，但他还是选择了收，毕竟看看沈夜的脸色，如果他不收的话大概就要变成单身了。
初七起开红木盒子，尚没有看清里面的物什，桂花浓郁的香气就已经从缝隙里漏了出来，叫人闻之欲醉。可现下正是初冬，小桂子的桂花早就谢完了，沈夜是在哪里找到的桂花花枝呢？
初七抬起惊喜的眼眸看向沈夜，沈夜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初七再也藏不住脸上的笑意，手指滑过丝带，语气中是满满的喜悦与幸福：“我很喜欢，只是……怎么想到要送我桂花？”
“……不是你跟植物们说你喜欢桂花的么？”
啧……就知道那群逗比一点都不可靠。我就说初七好像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他特别喜欢桂花啊！沈夜哗哗扔出几枚眼刀，看来植物教育需要重新抓起了，第一课的课题就叫做：诚实是种美德！
“我没说过啊……”初七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小院里的花花草草，难道有哪棵植物问过他喜欢什么花吗，印象里完全没有这回事啊。
而且，为什么要问呢，沈夜不是认识桃花的吗……
等等。
初七忽然想明白了。
没错，沈夜是不知道的。
初七陪伴了他百年，但这段时光由始至终被种种沉重的思虑以及时刻紧绷的神经所占据，他们没有片刻闲暇，更没有谈论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下界之后的生活，是跌宕起伏后得来不易的安宁，能够相守已是最大的恩赐，他们都满足于这样细水长流的平淡，也不曾提及过什么花前月下的美事。
所以，如果是初七，那么他喜欢的是什么花，沈夜确实是不知道的。
这一刻，仿佛有数千万种感觉奔流交汇在胸口，令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我喜欢的，就是桂花。”初七把装着桂花花枝的盒子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忍不住上前环住沈夜的腰，把人抱进怀里。
在植物们嫌弃的眼神里做如此有伤风化的事对沈夜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为了减轻内心的羞耻感，他果断把眼睛闭上了。不过初七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之后，沈夜又愤怒地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初七伸手从花枝上摘了几朵桂花下来，抿在唇间向他凑过来索要亲吻。沈夜的脸色更黑了，用手肘狠狠痛击了正在偷笑的初七，忿忿地回了房间。
初七站在原地笑了，这一次没点过去的花瓣只好在自己的唇上碎开，他尝到了汁液的味道，还是未曾变过的清甜。
植物们好奇地看看房间，又看看他，分号究竟说了什么，让沈大人变脸变得那么快呢？
初七又拨弄了一下那丛盛开的花枝，笑眯眯地关上了红木盒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世上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而且他们谁都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和植物。
这是一个美好的冬日午后。
彼岸花的叶子第一次见到了永远与它错过的花朵，鲜红的丝状花瓣在阳光下仿佛闪闪发光；一只只小酒杯状的海芋花下，都依偎着鹅黄色的马蹄花；淡粉色绢布做出来的荷花娇滴滴地立在白瓷鱼缸里，花瓣尖上的露珠仿佛还带着夏天的暑气；小海棠枝头又垂满了粉色的小花，小飞飞毛绒绒的花球正在随风飘舞；而枣树茂盛的枝叶之间，静静地悬着青色的小果。
素日一到冬天就显得有些单调的小院里，此时却有四时美景汇聚一堂，水仙与桂花混合的香气在空气中肆意弥漫，为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更添一抹芬芳。
沈夜手上握着一卷诗集，植物们吵吵嚷嚷地闹着：“沈大人你别一个人看啊，念给我们听啦~”
沈夜弯了弯嘴角，应了一声，初七靠在他的身边，听着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时光里静静流淌：
当月光低声与阴影絮语
树枝伸展着每一根末梢
在轻轻吹拂的微风里
一定会有着什么
当日出亲吻远方的天际
花朵吐露着潮湿的芬芳
在细细缠绵的呼吸里
一定会有着什么
每当我在早晨醒来
睁眼便能看见你在身边
我便知道无论发生什么
日子都将安然继续
×
end
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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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疑问的两点，给个解答：
1.桃花。桃花是谢衣喜欢的花，这里沈夜表示不确定，重新问初七他喜欢什么花，说明他开始以初七想要的态度面对初七，而初七的回答是，他喜欢桂花【房梁上初七的嘴炮也不是白嘴炮的】
2.初七究竟说了什么？可以重新看一遍本文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