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獭獭

♢ 开始于初,终结于夜 ♢
■ 三拆且初夜only注意 ■

《夜》章二

【章二】

 

沈夜一直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中,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初七对他的情绪一清二楚。计划在最后关头被全盘打乱,百年谋划陷入一朝倾覆的危局,沈夜把自己关在沉思之间,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地推算着新的对策。

时间紧迫,他不仅要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要顾虑自己起伏变化的情绪是否会对新计划的成型产生负面影响,整个人在焦灼和忧虑中迅速消瘦下去,最后甚至不得不动用眠蛊强行睡眠,只为确保思维的质量,好将新的方案反复修正,直至周全可靠。

初七一直在阴影里守着他,看得极是心疼不忍,但也毫无办法。无论如何,他绝不能够让檄文中那个残酷到极致的计划成真。

 

如今大部分烈山族民已经迁往龙兵屿,流月城开始显现出萧索衰败的景象。七杀祭司殿原本幽寂,如今更显得阴沉森寒,漆黑的夜里寥寥几盏不熄的烛火在冷风下来回抖动,几乎泛出一层鬼气来。

三日前沈夜得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前来与瞳商议,两人反复推驳数次,又花费整整一天一夜将所有的细枝末节反复思量,尽可能不留下任何一处疏漏。熬到现在,两个人的气色都是极差,却还无心休息。

 

初七携带剑心回返后的第六天,更深夜半,新的方案终于落定。

“就这么定下了。”沈夜叩叩桌子,声音里有着遮掩不住的浓浓倦意,“这么仓促的情况下,恐怕也没法再考虑得更详细了。”

瞳点头,“这个解释站得住脚。流月城封闭,给养不足,贵族把持资源,又倚恃力量强横,为了保证自己长久存活,强迫平民感染魔气,并以渎神为由驱逐出城,平民走投无路,只得逃至下界,只要族民统一口径,咬定受贵族一系迫害,龙兵屿的所有人便与下界黎民同为受害者,修仙门派也无可指摘。”

“只不过……”瞳的声音淡然,“若是这样,流月城便不可崩毁,他们虽不能入城查证,却也要看到它长长久久地悬挂九天,才可佐证这一说辞。”

“本座一人留下守城。”沈夜回答没有丝毫停顿,“无需担心人数问题,这些年来,该杀的都杀了,他们的名号最后还能派上用处,给这张贵族名单添一添数,也算对得起烈山部了。至于原本有贵族身份的,去了龙兵屿,说不忍平民无辜,拒与贼党同流合污,自愿被逐即可。”

“这个计划若要真正取信下界,至少需得一二十年,矩木可撑得住?”

沈夜沉思了片刻,“无妨,矩木虽有枯萎,但之后所有人撤离,它不必为旁物提供生命之力,负担自然大大减轻,枯萎速度也必将减缓。实在不行,本座身上亦有神血与灵力可供它汲取,再拖延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沈夜似乎想到了什么,瞳看着他嘴角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微小弧度,摇了摇头。

“所以,城中除你之外,最好没有其他任何人留下,多一个活人,便是加重矩木一分负担,相应地,你便少一日生机——是么。这样一来,我们都得去龙兵屿。”

“不愧是大祭司……果真算无遗策。”

沈夜沉默,瞳看了他许久,轻轻叹出一口气,“……罢了。”

沈夜不知能说什么,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慢慢把目光移向了漆黑的窗外,“阿夜,我不坚持,有人会坚持。”

沈夜垂下了眼睛,在长久的安静后,他回答的声音亦是几不可闻,“我知道。华月,小曦,还有……”他顿了片刻,微微摇头,“你不必担心。”

“所有人,我都会安排好。”

 

沈夜离开后,瞳又独自一人对着烛台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未被眼罩遮蔽的那只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跳动的烛火。夜风寒凉,流月城冬季的夜晚向来苦寒难耐,新制的傀儡十二取了一件外衫盖在他的膝盖上。

瞳让十二取来蛊皿,打开看了一眼其中的某只母蛊,果然在不断爬动,好一会才慢慢安静下来——方才,它和子蛊距离太近了。

瞳默不作声地把盖子合上,吩咐十二原样放回。

也许……他是真的希望你不要回来的罢。

 

华月知道沈夜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和瞳商量什么,依照过去的惯例,这种决策她是不参与的,如今沈夜传唤她来沉思之间,想来是有了什么安排要交代示下。

沈夜的言辞一贯简洁明确,这次也是同样,华月却听得越来越难以置信——

“……大祭司谋杀城主,篡权夺位,为一己之私迫害同族,将平民驱逐流放。城中贵族瓜分资源,自此长久安逸地高居九天……”

“……龙兵屿在与修仙门派沟通时,务必示弱,坚称族民感染魔气一事是贵族蛮力强迫,与下界遭受矩木污染之人同为受害者。他们自诩正义仁爱,自然不可欺凌弱小,相反还需提供帮助,龙兵屿便可在下界立足……”

“……此外,族民说辞需得统一,此事本座交托于你,华月,个中细节务必要仔细打点,不容有失。”

华月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所有交代叙述完毕,她也长久没有应声。

“怎么,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华月声音平静地说道,“尊上向来考虑周全,属下并无建议可提,只有一个疑问。”

沈夜示意她说。

华月抬起了头,目光不避不让地与沈夜对上,“我是平民,还是贵族?”

 

令人窒息的安静笼罩了整间寝殿。

华月看着沈夜躲开了她的目光,看着他反复思量仔细措辞才小心开口,心早已重重沉到谷底。

“本座请瞳在生灭厅的记档中查过,你……”

“不必说了。”华月打断了沈夜,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身份是什么,前任大祭司说得很清楚,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

沈夜没有说话。

华月压了压喉间的哽咽,“除了你,所有人都一定要走?那小曦呢……小曦这个样子,根本无法独立生活,你也要把她送走吗?”

又是沉默。可是这一次,沈夜的手微微地收紧了一下,他抬起眼来看向华月,华月死死咬住了下唇。她不想理解这个眼神,也不想在沈夜面前流泪,可是她做不到,无论是哪一个不想,她都做不到。

“月儿……”

“我知道了。”华月再一次打断了他,眼眶中徘徊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地滑出。

沈夜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似乎从小就对女孩子的眼泪很有办法,小曦哭了他会给她讲故事,会去偷金丝果酱哄她开心;沧溟哭了他就带她逃课去玩,又或者扮鬼脸出丑惹她笑;而华月哭了,那几乎是最简单的事,他只要拍拍华月的肩膀,学着大人的样子老气横秋地说:“好了好了,哭丑了我可不要你了。”那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就赶紧停下了泪珠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连抽噎都不敢了。

她是最好哄的,因为她要的东西真的太少了,连小曦都比她贪心。

可现在他连这一点点,都不能再给她了。

沈夜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华月的面前,半跪着的人脸上还是有泪水在不断地涌出,仿佛要将这百余年所有的心酸委屈通通宣泄出来一般,接二连三地滚落。

沈夜屈起了膝盖,身体慢慢矮下。他和华月一样半跪在冰冷的砖地上,久久地沉默不言。

华月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然而那些咸涩的液体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眼睛被眼前的这一幕刺得更加疼痛,她怨恨前代大祭司,怨恨沈夜,甚至怨恨小曦,可此时此刻,她最怨恨的是她自己。

她不想答应,不愿答应,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沈夜这样骄傲的人来求她,她有什么办法呢。那些在心头翻涌的不甘、苦涩、怨恨,再如何深重如何刻骨,又怎么能抵得过这个人,放下所有尊严的哀求。

这个世界上,总是自私的人胜利。

而那些败退的泪珠落到地上,那么轻易地……就碎了。

“你知道我会答应的,是不是?”

沈夜无法回答,他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哪怕是一个简单的音节。

不知多久以后,他才能够开口,艰难的声音同样干涩得彻底,“月儿,我只放心你。这件事,我只能交给你,再也没有别人了……”

华月神色木然地看着他,满脸的泪痕在长久的沉默里早已风干。

“……我有一个条件。”

沈夜点头,“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办到。”

华月抬起头,下巴微微扬起。直到这一刻,她仍然是骄傲而美丽的,她的坚持,她的固执,从来不输给任何人。

“你要活下去。”

沈夜的心脏蓦地绞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无比地做出承诺——“好。”

 

新的计划,开始紧锣密鼓地一层层安排下去。

然而变动的地方太多,所剩的时间又太少,沈夜还是忙得没有停下的时候,即便如此,他还是抽出了不少时间去陪小曦——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深夜,小曦早就已经入睡,他也不打扰她,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

这一看,常常就是一整夜。每一次,都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初七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看着他把所有人所有事一个个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自己。除了一次合御,沈夜一直没有找过他,事到如今,他们想要彼此隐瞒的拙劣表演早就漏洞百出,然而最后一层摇摇欲坠的翳障,还是不能剥下。

初七清楚即将发生的对话,也早已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沈夜什么时候才会和他说,他不知道。那次合御结束时沈夜几乎已经张开了口,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别开脸让他退下了。

 

城中的人越来越迅速地减少,截至今日,大部分平民已经撤离,余下人数不多,另外还有零星的祭司在做一些收尾的工作。这些事情不难,也不需要沈夜再多操心,只是十分繁琐,预计还需要大半个月才能彻底完成。

沈夜听完负责此事的祭司回禀,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稍稍松了一松。一切顺利,如无意外,所剩时间应当足够。

 

祭司离开之后,沈夜独自在沉思之间坐了一会,犹豫再三,低低唤了一声初七。

初七在黑暗中微微一顿,心脏毫无预兆地紧缩。

他深呼吸了一次,压住内心泛起的紧张情绪,身形闪烁,单膝跪在了沈夜的面前。

沈夜把人叫了出来,却一直没有说话。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想好自己要如何措辞,便只好又沉默了下去。

初七也没有发问,低着头耐心地等待。

他的人生,大部分的时光都在等待沈夜。

 

沉默没有持续很久。

“起来吧。”

沈夜的声音十分柔和,让初七有种恍惚感。事实上,在遇到乐无异一行人之前,沈夜对他的态度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那冷漠的几十年,现在想来,竟也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初七知道这种温柔并不突兀,却不知怎么的,仍然有些莫名的惶然。

初七起身,沈夜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慢慢向初七那里走了两步,两个人隔着一点点的距离,面对面地站着。

一种平等的对话姿态。

沈夜看着他,声音非常平静,“你从神女墓回来,有什么话想对本座说,或者想问本座的吗?”

初七略一思忖,点了点头,“有。”

沈夜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初七会像过去一样沉默不答,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应了自己的问话,“你说。”

初七沉默了片刻,“……对不起。”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道歉让沈夜怔住了,无数情绪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交汇,一时间竟然无法理清自己的感觉。

沈夜微微低下头,轻声笑了笑,“有哪里对不起的。”

许多年前,初七也曾这样没头没尾地说过一句对不起。

他想初七远远要比自己勇敢,无论是当年亦或现在,始终都是初七在努力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自己一直在选择放弃。

他绝望得远比初七要早,也是他不断以伤害的方式逼迫初七退却。

如果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由他来说。

初七抬起头看向沈夜。

时光流逝,他已经记不清究竟多少年,沈夜没有这样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笑过了,然而他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竟然并未觉得有丝毫陌生。

他温柔的语气,浅笑的眉眼,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在初七的记忆里安然存放,不曾蒙上一粒时光的尘埃。

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样冷漠疏离的数十年。

沈夜的声音变得有些轻,“……这次你能回来,我很意外,也很高兴。”

对初七,沈夜已经习惯了压抑和隐瞒,他有太多的秘密要瞒着他,也有太多不能泄露的情绪要隐藏。然而这场漫长的拉锯终于要走到尽头了,他也可以放纵一回,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诉诸于口。

毕竟,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初七的喉间有着莫名的酸胀,其实他一直不清楚沈夜对自己的归来是种怎样的态度,惊慌失措、方寸大乱,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现在沈夜终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很意外,也很高兴。

甚至连自称,都用的是“我”。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才可以这样坦诚地对话呢?

初七有些埋怨地想着,如果他们身上没有那么多枷锁和束缚,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那个秘密,如果他不是非要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让沈夜真正相信他不会背叛……

他与沈夜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无法逾越、无法原谅的隔阂,却硬生生地耽误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不叫人难过。

 

沈夜又笑了笑,谈话的氛围很好,他希望接下来也能继续保持这样。

“说正事吧。”

“本座找你来,是想将此后的计划告知于你。”

沈夜静了片刻,开始叙述这几天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计划,字字清晰,未有停顿。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初七是最后一个他要交代的人。

初七的表情随着沈夜的话语慢慢僵在了脸上。这个计划,这些安排,沈夜说过多少遍,他便也一字不落地听过多少遍,唯一不知道的,是沈夜打算为他设定什么样的结局。然而初七也心知肚明,自己是否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只是逃避地不敢去想,不愿去信。

初七沉默地听着沈夜说到结尾,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慢慢低了下去。

沈夜犹豫了一下,沉思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初七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其实这些,和你都没有什么关系。”

初七几乎愣住了,然而沈夜的下半句话,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你去下界之后,要是不想留在龙兵屿,那么……”沈夜轻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天大地大,你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方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初七以为自己不会听到这些了。

也许就是因为他还怀有这样天真愚蠢的幻想,所以在真的听到沈夜亲口说出这几句话时,才会比想象中还要疼痛数倍。

初七用力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忍住所有翻涌沸腾的情绪,沉默地听着沈夜说完。这个人说话的样子,永远是这样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叫人万箭穿心。

又或者……是在这些话被说出口之前,他就已经把这万般痛楚尝过百遍,才能如此云淡风轻。

初七又想起了那一张张鲜红刺目的檄文,那些字句他可以一字不差地从头到尾背出来,但无论忍着疼痛咀嚼多少次,他永远无法想象,沈夜字斟句酌地写下它们的时候究竟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尤其是那最残忍的一句,初七甚至只是想起来就快要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抖,那么沈夜的笔锋落在纸上时,这一笔一划的字里行间,又有多少他永远无法抚平的伤口。

初七也知道这个计划已经废弃,这些檄文都已经没有用了,可是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欣悦。沈夜原本计划殉城,是因为他可以用死亡承担烈山部所犯下的罪孽;同样的,现在沈夜选择活下去,不是他不想死,而是因为他的生存可以维持流月城的长久存在,才能让龙兵屿的烈山族民取信下界——

他真想问问沈夜,你考虑过你自己吗,你的生与死,是用对烈山部的价值轻重来衡量的吗,是由这些利与弊来决定的吗?

可是这些质问只能至死埋藏在心底深处,无论他有多疼,无论他有多么愤怒不甘,初七永远都不会说出口。他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他知道这些话除了更深地刺伤沈夜,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初七死死地咬着牙,把所有在喉间哽咽的酸涩慢慢咽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这个安排,你是在征询我的意见,还是在对我下达命令。”

沈夜看着他,“本座希望你能愿意。”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么,就是命令。”

初七抬起了头,目光平视着沈夜的眼睛,他平时说话的语调就极其刻板冷淡,现在几乎是不见一丝情绪的机械漠然,“你要留在这里。”

沈夜没有说话,慢慢点了点头。

“你希望我去下界,是想我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再做你的傀儡。”

沈夜平静地答道,“是。”

初七一字一句地反问,“既然我不再是你的傀儡,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所以我一开始便说了,”沈夜的声音漏出了一丝疲倦,“我不是在命令你,我希望你能同意。”

隔着那个冰冷死寂的面具,两道目光带着各自的坚持在空中相撞。

那一瞬间,初七差一点忍不住逃开目光甚至彻底地闭上眼睛,他不怕沈夜的冷漠,可是他害怕沈夜的柔软。

他听到那个声音在说,“这是我的愿望。”

沈夜看着他,缓慢地,却也无比清晰地问道,“你能为我实现它吗?”

 

这条路……你已经陪我走得够久了。现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所有我珍视的人都平安离开。

最后的这场分离,是我一个人的终点,你们所有人的起点。

 

初七不再说话了。

他想沈夜是个怎样的人呢,他永远都能抓住别人最大的弱点。他懂得用小曦去牵制华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应对自己。

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琐碎任务,哪怕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随口吩咐,自己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努力做好,只为得他只言片语的赞赏,见他转瞬即逝的喜悦。

我想把我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塞进你的手心,只怕你不肯要。

何况是你对我提出的愿望。

……可你是不是又明白,满足这个愿望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离开你,是见不到你,是失去你的所有音讯,是此后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任何与你相关的片段和情节。

这代价太重了,然而也或许正是如此,沈夜才会用上心愿这举足轻重的筹码来赌,赌他的不忍拒绝,赌他的心甘情愿。

可是他哪有这么强大,这么无私,为了要他开心,便肯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一个半月……是结界关闭的时间,对吗。”

沈夜微微一愣,不知道话题为何转到此处,但这件事初七早就知道,他没有必要瞒他,便如实回答道,“是。我体内的神血不如以往,已经无法继续与伏羲结界对抗。”

初七点了点头。

“我很想实现你的心愿……”

他后退了一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然而,依然坚决固执。“……但我更想留在你身边。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忠诚。”

沈夜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初七,不要逼迫本座用强。”

话已至此,他不会再和初七无意义地纠缠下去。如果说不通,倒不如直接动武。

“无论你愿不愿意,本座都可以制住你,然后直接将你送去下界。”

“是,”初七低下了头,眼角余光慢慢地落在沈夜的指尖,那里已经开始有淡金色的灵力隐隐汇聚,“你当然可以。” 

 

“——如果做得到,尽管一试。”

话音落下,初七的身形连同气息,彻底从沈夜的感知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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